“你後悔了？”宋曉飛問蔣海。走廊上，二人正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去。

“我不懂你什麽意思。”蔣海答，並不去看宋曉飛的眼睛。

“如果你沒後悔的話，為什麽要對周茅說那些話，讓他不要輕信你？”宋曉飛似笑非笑地看著蔣海。

“你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門口聽的？”蔣海警覺地看著宋曉飛。

宋曉飛笑了笑：“沒多久，就是從你問周茅自己如果是個騙子怎麽辦那裏。”

“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太容易相信別人了。”蔣海嘆了一口氣，說道。“並且我對他說的所有都是實話，並沒有騙他。”

宋曉飛移開目光，平視著前方：“是啊，你沒騙他。你不過是隱瞞了最重要的事實而已。”他停頓了一下，換成勸說的口吻：“蔣海。我對你做這種事並不看好。我希望你能直接治療周茅的妹妹，而不是做這種嘗試。”

蔣海停下了腳步，他註視著宋曉飛，臉上不帶任何表情：“周茅是我唯一的機會。我沒有告訴你，在上次治療中，那個人的世界也打開了。這是這三年來的第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。我不能放棄。”

宋曉飛搖了搖頭：“我還是不支持。”

蔣海盯著宋曉飛：“你不支持？我還以為你是最願意看到他醒來的那個人。”

“我自然是希望他醒來。”宋曉飛眉頭微皺：“但我不希望你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。”

“我不會後悔的。”蔣海轉過視線，邁開腳步。

宋曉飛不住嘆了一口氣，跟上了蔣海。

“鄭主任剛剛問你什麽時候開始對周茉的第二次治療。”宋曉飛說。

“大概一個月之後吧。”蔣海邊走邊回答。

宋曉飛沈默了。走廊裏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。過了一會，他輕輕說：

“蔣海，放棄吧。不要再繼續下去了。我們會找到別的方法的。”

蔣海沒有理會，他快走幾步，將宋曉飛甩在身後，然後推開了準備室的門，徑直走了進去。

手術比較簡單，兩個多小時後便結束了。蔣海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，正準備檢查一下臨床記錄時，發現桌子上擺著方方正正的兩個飯盒，還有一張字條。

蔣海拿起字條，上面的字跡工整清秀。“蔣醫生，我覺得你做手術應該來不及吃晚飯，便擅自做了涼面給你。如果你已經吃過飯的話，就把它當夜宵吧。”署名是周茅。

蔣海嘴角無意識地翹了起來。他打開飯盒，一個盒子裏裝著手搟的面條，用香油稍稍拌過以防黏到一起，散發著芝麻的香氣；另一個盒子裏，黃瓜、胡蘿蔔切成細細的絲整齊地碼著，還有幾片厚厚的腌牛肉。辣油和拌料裝在了飯盒的隔層裏。

蔣海將菜碼和面條拌在一起，他挑起一根送進嘴裏。面煮的筋道卻不硬，伴隨著蔬菜，吃起來十分爽口。蔣海連吃了幾口。這面的味道有些熟悉，讓他不禁回憶起一些遙遠的事情。空曠的街道，記不起長相孩童柔軟的小手，以及那個人。

蔣海搖搖頭，兩三口吃完了涼面。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，帶上一本書，便回了家。

之後幾天，周茅依舊慣例一般每天都來醫院，與之前稍稍不同的是，他開始每天主動幫蔣海做飯，並帶到醫院來。蔣海一開始拒絕了幾次，但周茅一直堅持，最後他還是妥協了。

楊伯逸為此嘟嘟囔囔了好幾天。“太不公平了，”他說：“同樣是周茉的醫生，為什麽蔣老師就有毛毛哥做的飯吃？”

此時的他正和周茅在周茉的生存艙旁邊一起用手機開黑打游戲。周茅一邊清小兵笑道：“我也可以給你做，反正做兩個人和做三個人的飯都差不多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楊伯逸擺擺手，“過兩天我男朋友就要畢業到這個城市工作了。到時候讓他給我做飯吃。”

“你男朋友？！”周茅聽後吃了一驚，不小心送了對方一個人頭。

“對呀，我男朋友。”楊伯逸盯著手機屏幕，頭也不擡：“現在男的和男的談戀愛已經挺普遍了吧。”

“呃，是挺普遍的。”周茅說：“不過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。”

“因為是異地戀啊。”楊伯逸笑咪咪地說，“異地戀的話，就沒什麽話題好和別人說了。不過過幾天等他來了，我們就可以天天膩歪膩歪……”

“膩歪什麽？”蔣海手夾著文件，站在周茅身邊冷冷地說。兩人都沒註意他是什麽時候走進的房間。蔣海看著楊伯逸手中的手機，皺起了眉頭：“你又在偷懶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楊伯逸做出一副做壞事被發現的表情，小聲解釋說：“我已經把數據都處理完了。病房記錄也寫好了。”

“把102室的病房記錄也寫了。”蔣海命令道。

“102室？102室沒什麽好寫的吧？”楊伯逸疑惑道。“那邊的病房記錄都好幾年沒變過了。”

“那也好過你上班時間玩手機。”蔣海看著楊伯逸，說：“宋醫生也在102室，他應該有些工作需要你幫忙。”

“得令。”楊伯逸吐了吐舌頭，溜出了房間。

少了一個隊友，游戲裏周茅這邊的水晶迅速被敵方打了下來。他收起手機，對蔣海說：“小楊醫生游戲打半截就被你打發走了。他一會肯定會被隊友舉報的。”

蔣海坐到了楊伯逸剛剛坐的位置上，說：“他不應該現在打游戲。被舉報也是自找的。”

“休息時間，玩一會也沒關系吧。”周茅笑道，“況且還是因為我在這裏太無聊，求他和我一起玩的，感覺怪對不起小楊醫生的。”

“你很快就會不無聊了。”蔣海將文件打開，對周茅說：“我們進行了數據監測和分析，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。我想在治療時繼續進行數據分析，找到小說內容改變的真正原因。因此臨時決定將下次治療的時間提前兩周。不知道你的意見是怎樣的。”

“好啊。”周茅點頭：“我讚成。”

蔣海松了一口氣：“那就好。”他拿起文件看了一下，說：“根據線上文學網上的資料，周茉現在還有三本小說可以供我們穿越。你希望自己選擇一本，還是希望按照小說完成的時間順序穿越？”

“按時間吧。”周茅說：“我感覺寫得越早的小說，可能劇情流程會越容易。”

“這倒不一定。”蔣海說，打開了電腦：“不過我感覺三本小說的劇情難易程度都差不多。按照時間順序的話，你要進入的下一本主角是一名警探，故事內容主要講的他與吸血鬼的愛情故事。”

“這個故事大致聽起來好像還行，”周茅思索道，“就是不知道具體是怎樣的。”

“吸血鬼因為殺人案被冤枉，警探負責調查這起殺人案，因此與吸血鬼認識了。這是前兩章的內容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周茅問。

蔣海：“然後我們就不知道了，因為之後的所有章節都被鎖了。”

周茅：“被鎖了？”

蔣海點點頭，將電腦屏幕轉向周茅。周茅看到文學網站的主頁，在周茉文章的標題旁，有一個小小的“鎖”字。

“一般情況下，有些作者不希望讓讀者看到自己的文章，就會把文章鎖掉。”蔣海說，“但周茉應該不屬於這種情況。”

“她是什麽情況？”周茅仍不太理解。

“這個文學網站以前非常自由，可以進行很多大尺度的描寫。但有一段時間被要求整改，很多尺度過大的文章都被鎖了，除了作者外，其他人都不能看。所以，照你妹妹這本小說前兩章沒鎖，後幾章都被鎖的結果看，”蔣海的表情有些尷尬：“她這部小說應該大部分都是性.描寫。”

周茅顯然被震驚了，他半張著嘴，呆楞了一會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就是說……周茉她……她寫小黃文？”

“可以這麽說。”蔣海說。“年輕孩子嘛，能理解。你如果不願意的話，可以再看看另外兩本小說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就這本吧。”周茅說。

蔣海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周茅。“你不用勉強自己。”他說。

“我沒有。”周茅搖頭：“無論怎樣，未成年寫黃色小說還是太不應該了。我感到自己需要親自到這本小說裏好好教育一下她。”

蔣海不禁輕笑了一聲，說：“你到時候可不要太嘮叨。如果你妹妹因為嫌你煩而不回來就麻煩了。”

“不會的，”周茅擺擺手：“我會靠我的行動感化她。讓她知道年紀輕輕寫小黃文是不對的。”

蔣海壓住了自己問周茅如何通過行動感化黃文寫手的心，說：“那好，我們這就開始準備工作。三天後進行第二次穿越，可以嗎？”

“嗯。”周茅點頭。這時，楊伯逸從門外進來。他將一個資料袋交給蔣海，說：“宋醫生讓您幫他看看這個病人的片。”

“他的病人為什麽讓我看？”蔣海不悅地說。

“宋醫生說反正您現在也閑著……”楊伯逸不敢看蔣海。

蔣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，抽出x光片，看了一眼，臉就沈了下來。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，寫了幾個大字，和x光片一起塞進資料袋裏，讓楊伯逸帶回給宋醫生。

周茅看清了那幾個字，寫的是“送回家等死。”

楊伯逸顯然也看了見蔣海寫的是什麽，“蔣老師，這……”他猶猶豫豫地說。

“宋曉飛他是不是有病。”蔣海陰沈著臉：“這麽簡單一個垂體瘤他看不出來？他要是真把病人送回家等死，我就立刻跟院長反映讓他滾蛋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楊伯逸嘟囔道，將資料袋夾在胳膊下：“蔣老師，你說宋醫生他不會是喜歡你吧，沒事三天兩頭就找個理由招惹你。你倆總是這樣，我夾在中間很難做人啊。”

蔣海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：“你要是再瞎說，我就給你的培訓成績打0分。讓你當5年住院醫生。”

楊伯逸縮了縮脖子，裝作害怕的樣子溜出房間。蔣海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
“他喜歡的可不是我。”他如同自言自語般小聲說。

而在他身後的周茅，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準備存稿去了！下周日見~~~

第三卷 ：偵探小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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